露萌季刊

孩子，你是我的老師

文/澄馨團體成員 小佛

2021年10月20日是帥帥滿五歲的生日。雖然經濟拮据，仍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偷偷訂了一個巧虎蛋糕，藏在冰箱裡，也邀請了帥帥的外婆和一個對我們很友善的鄰居婆婆一起來幫帥帥慶生。

帥帥很期待過生日，一直問蛋糕在哪裡，因為怕他看到蛋糕會忍不住想吃的衝動，我撒了小謊，跟他說做完早療、回家吃完晚餐，再到麵包店買蛋糕。到了慶生的時間，帥帥興奮地看我拿出巧虎蛋糕。他期待著趕快吃蛋糕，尤其是蛋糕上用兩片大巧克力做的巧虎耳朵，因此，他對拍照、合唱生日快樂歌有些不耐煩，開心慶生完，收拾殘餘後，我準備去丟垃圾，沒想到帥帥竟一邊把我推出門、一邊說：「媽媽出去，永遠不要回來了。」

雖然看著他的笑臉知道他應該是開玩笑的，我卻不覺得好笑，而且心中一把火上來，跟他槓上了。我媽和鄰居婆婆一邊勸慰我，一邊對帥帥諄諄善誘，想知道他為什麼有這樣的言行出現，也試著引導他認知到這種話很傷人，要跟媽媽道歉。

聽到帥帥說那句話的當下，我感到很震驚，也覺得生氣、難過、心痛，好像我一直以來對帥帥的照顧都不值得，所以我對他發火，甚至對他說出五年前為了生下他，剖腹產失血過多，輸了高濃度紅血球四小時才救回來，這種以他的年齡可能根本聽不懂的話來。後來，我問他要不要抱抱、跟媽媽道歉。他有點扭捏地過來抱抱，小小聲地說對不起，我的氣也因此消得差不多了，但還是覺得心痛痛的。

隔天我檢討我自己，想起自己曾在暴怒的狀況下，一邊把帥帥推出門外，一邊說：「我沒有你這樣不乖的小孩，你出去好了！」一思及此，心裡多了愧疚感，因為我做了很不好的示範，他前一天的言行可能只是覺得好玩，並無意要傷我或不要我這個媽媽。

當晚睡前，我跟帥帥說：「帥帥，媽媽要跟你說對不起，我昨天對你太兇了。」帥帥竟大方地回我：「媽媽，妳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啦，應該是我要跟妳說對不起。」我訝異地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我不應該說媽媽永遠不要回來，媽媽只是去丟垃圾，當然會回來啊。」
「所以你還要我這個媽媽嗎？」我傻傻地問了這一句。
「要啊！」帥帥說。
「那我們和好了嗎？」我又問。
「早就和好了啊！」 帥帥回答地理所當然。
然後我們就在互道愛你中說晚安，親密地抱著睡著了。

再隔天的週五早上，我去參加一場免費的正向親職講座，其中提到薩提爾的冰山理論。我再次回顧這次事件，表面上看來是帥帥惹我生氣，因為他讓我覺得我的付出和努力不值得。但更深一層去探討，其實是這次事件引發了我害怕被遺棄的恐懼。

小時候因為某些因素，我有遭到遺棄的數次經驗，而「妳永遠不要回來了」這句話觸發了我的創傷，再以對帥帥生氣反應出來。但實際上帥帥並沒有不要媽媽的意思，他只是覺得他在開玩笑，卻無意間踩到了我的地雷。

我對帥帥說：「你讓我生氣、難過。」但其實是自己過往的創傷在作祟。我可以把「你讓我」這三個字拿掉，直接表達我的情緒，告訴帥帥「我很生氣、難過。」因為說「你讓我」這三個字是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但其實情緒的洞見常常是要回歸到自己的內在去省思的。

在週五的這堂講座上，講師多次提醒台下的父母們要多欣賞孩子並具體讚美孩子的好的特質和孩子努力的過程，並時時表達真誠的愛和關心，且記得減少「你讓我生氣」這類句型。這是我可以努力的方向。講師也提到自己從專業領域和教養孩子的過程中學到了不怕衝突，但關係一定要修復。

在這場對帥帥來說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風暴中，幸好，我們和好了。幸好，帥帥仍是個貼心大度的孩子。幸好，我們之間有深深的愛。

親愛的帥帥，謝謝你原諒我對你生氣，讓你的五歲生日變得烏煙瘴氣。
讓我誠心再補一句：“親愛的寶貝，五歲生日快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