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哩路,我們一起慢慢走

文/安置主任督導 畢國蓮

「小畢阿姨,我有事想請妳幫忙,可是我有點不好意思,但我真的想不出辦法…」,電話那一頭傳來小美(化名)急促焦慮的聲音。在安撫小美的情緒後,才知道這對小夫妻最近為了家庭負債的問題,原本每月尚可以支應,因為中間出了一些狀況,過著即將面臨沒錢的月底生活,於是聽人說可以整合負債,但要有擔保人簽名才可以借錢。這通電話小美不是打來要借錢,也不是希望家園可以提供急難金給她,她覺得夫妻倆還是可以靠自己還債,所以想問我可否擔任保人幫她們作保。

對我來說,小美離開家園,年紀輕輕的懷了孕,男孩也願意負起責任,於是他們開始組成家庭,孩子出生後,我們一群曾經照顧過她的阿姨們,帶著一箱箱的尿布奶粉、堪用的二手推車、嬰兒衣物來到小美家裡探望,那時的我們儼然就像是小美的媽媽們,心想至少也要讓婆家知道小美是有娘家可依靠的!

小美其實很努力,孩子的爸爸經常要到外地工作,而她找到一間願意讓她帶孩子上班的美髮院就這樣開始工作,年輕小夫妻為的就是給孩子一個穩定的生活,不希望孩子像媽媽一樣因為家庭變故而需要住在育幼院(這是小美的心聲)。

當我聽到小美問我作擔保人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會不會被騙呀…?」於是找了同事一起去小美家瞭解,並盤點她身邊的現有資源,其實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原來小美需要的是在手足無措時能想到一個人可以問問題、可以聽聽她說話、可以安定她雜亂的心,讓她知道在這條路上她不孤單!

從家園離開的大兒少或是在這裡待產的媽媽們,甚或是出養到國外後因為一些因素重回台灣生活的孩子,在生活中為了照顧小孩或是要讓自己可以在社會上立足,這中間常常會遇到許多的困境,例如單親媽媽要如何兼顧工作與母職照顧身份,尤其是她們完全無後援;沒有家庭支持的孩子在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後,必須努力地身兼數職,為的是要維持基本生活所需(房租、健保費、日用飲食)而不是賺取自己的零用錢;從國外回來的孩子想重新在台灣找回自己的歸屬,沒有流利的中文,找工作也是處處碰壁……。

這些媽媽或是大孩子們不論是直接聯繫福利會或是輾轉被我們聯繫上,儘管他們已經過了廿歲,在法律上儼然是一位成年人,但在現今社會上,三十好幾的成年人們依然窩在父母身邊的大有人在(包括曾經三十歲的我),遇到問題還有家人可以討論或是暫時請求支援,然而這群我們曾經照顧過的大孩子們,在他們更小的時候,都是身心受創的“創傷兒”,成長過程中我們有機會陪伴他們,努力讓他們可以在穩定的環境中重新被愛滋養,長出一些新的力量。而他們的確也帶著這些能量與祝福離開家園,但後來的幾年我們發現,原來當他們展翅飛翔時,遇到小小的逆風他們不怕,因為他們知道逆風幫助他們掌握方向,飛得更高更遠;但遇到暴風時,他們很需要、也得先找個地方安頓了再出發。

一直以來,福利會未曾間斷協助這些離開家園的孩子或是媽媽們,直到2022年我們開始更聚焦在這些離院後的服務,我們將之稱為「多一哩路計畫」,不單單像以往只提供學費、租金或是急難的補助,更擴展一些技能的培植,讓大家有機會成為師資輩,例如拼布老師、健身教練、英文家教老師等。同時,看到他們的下一代出生,我們也深深感受離院後的這段路,他們也好需要被陪伴,成為陪伴者的我們有時是一位「聆聽者」、有時是一位「神隊友」、有時是一位「生命/心靈導師」、有時是一位「雜貨店老闆」…。但不論我們扮演哪種角色,我們知道生命的道路終究是要自己走出來的,只是這一哩生命路,我們也會一起陪著他們慢慢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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