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根服務中的看見

文/收出養服務中心尋根專員 饒元君

 

來到收出養服務中心剛過一年兩個月,以這樣短暫的工作年資,僅觸碰到尋根服務的皮毛就要分享或是整理出些內容,對我來說頗為困難,所以只能從過去的工作經驗過渡到目前尋根服務的心情做些分享。

我的社工生涯雖然初期無意,但幾乎是一路緊貼著兒少保護工作,經歷過寄養服務、委外家處、公部門兒保及兒童緊急短期安置家園的洗禮,現在則來到了尋根服務。讓我比較驚訝的是,從多年來節奏緊湊總是在危機處理的情境進入了節奏較慢練習等待的狀態,也會是一種挑戰。嚴格說來,這是我第一次與自願性案主工作,現在回頭看,與非自願性案主工作,社工具有相當的主導性,而快速的節奏與明確的結構是幫助我和案主們建立關係很重要的工具,這不僅幫忙我和案主們快速認識彼此,提高處遇精準度,我們也會清楚彼此的目標,然後透過不斷的討論和衝突,逐漸往目標前進,也鞭策我不能因為被拒絕被討厭而逃避或拖延。而因為眼前永遠有必須面對的議題,也讓被動等待案主的空間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尋根服務則是非常不同的世界,如果以光譜來說,申請尋根服務的被收養人會落在極端的自願性案主區塊。想要尋根的被收養人自動找上門來,但由於遠在他方,透過電子郵件往返,自然地以一種行板的速度前進,在過程中甚至因為被收養人的生活焦點排序改變,也可能進入了慢板甚至變成休止符。而在接觸原生家庭時,從信件寄出後,就是等待的開始,等待來電、被退回的信件或是被簽收的回執,或是敲了門後開始讓被收養人與生母有了交流後,也會進入等待的狀態,而這段等待他們消化後又重整出發的時間,每個人所需要的長度極為不同,因此透過討論約定又不造成過多壓力,以及接受沒有進展停在中間,等待適當時機再重啟步伐,對我這個急驚風不擅於等待的人著實是一種挑戰。但當被收養人與原生家庭團聚時,又會是短暫快板的行進,落差非常大。找到適當的節奏與練習等待,我仍在路途中。

接觸了進入尋根服務的被收養人後,我才感受到以前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是那麼重要。在緊急短期安置家園時,孩子只要入園,都會需要拍照,而在家園的各種活動,為了成果報告,也一定都會拍照記錄。過去曾經遇過主責社工因為要為孩子準備出養而需要整理孩子的成長紀錄,因此請家園協助找出孩子多年前在家園安置時的照片,當時我只是單純覺得幸好家園從來沒刪過照片,要找都還找得到,但現在我的心情就更深刻的是家園千萬不能刪照片,甚至孩子如果入園時是新生兒的話,離園時能讓孩子帶走照片就更好了,而且也為曾經住在這個緊急短期安置家園的孩子感到放心,只要他們需要自己的照片,絕對不會落空,因為我已經見識到一些被收養人長期面對空白的過去,是多麼的失落、不安與傷痛,對於能擁有一張自己的嬰兒照是多麼的渴望,也見識到小小一張幼年時期的照片所能帶來的安慰。

而我也更相信,過去在執行保護安置時,大家竭盡所能避免上演全武行和父母強搶孩子,促使父母和孩子有個平和順利的道別,對孩子和父母是多麼的重要,這一切殷實地影響了孩子一生。而這短暫的尋根工作經驗,似乎也讓我為過去難以釋懷的某些事情找到答案,尤其是創傷對孩子影響之深遠絕對不是一般語言可言喻。在親自跟著一出生就被遺棄在醫院但幾個月後就進入國際收養而出養到國外的被收養人一段路程後,見聞了被遺棄的創傷如何影響了三十多年的人生,我真的從心理上明白,那些嚴重目睹暴力與被嚴重不當對待的孩子們,即使在許多人多年努力下,仍舊會是那麼傷痛與混亂,而非大腦理智上的理解。

由於疫情關係邊境關閉加上檢疫措施,被收養人這兩年幾乎都沒能飛來台灣,真的期待邊境鬆綁後能再次進行重聚的安排,能讓許多失落的心靈獲得修復與安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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