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糾結於衝突更重要的事

投稿／小佛 (澄馨團體成員)

 

2023年3月27日，星期一，在孩子上完早療課後，帶他去他最愛的一家火鍋店吃火鍋。

其實，每到這家火鍋店吃一次火鍋，我當天打工的薪資就全花在這一餐了，有時想想，實在心疼自己辛苦賺來的錢。但同時，又想滿足孩子，折衷之下，我們約定好一個月只吃一次火鍋。

雖然每次上完早療課，孩子看到復健科診所斜對面的火鍋店，就會說：「好想吃火鍋喔...」，但因為經濟考量，加上已經有了約定，我會溫和而堅定地提醒他我們的約定，通常孩子就只會碎碎念，但是不會吵鬧，這是讓媽媽我很慶幸的一點。

這次來吃火鍋，在孩子大啖他最愛的蛤蠣時，他突然甜甜地蹦出一句：「媽媽，我好愛妳喔~謝謝妳帶我來吃這麼豐盛的火鍋!」頓時，我整個心都化了，臉上的笑容更慈愛了，嘴裡輕輕應著：「不客氣，也謝謝你愛媽媽，知道要謝謝媽媽。」心裡則想著：「錢再賺就有了！孩子懂事、感恩的話語和態度，是金錢無法衡量的！」

今天的一切，看來是如此地溫馨圓滿。但在上週三，我們才剛發生衝突…

那天晚上，其實我已經很累了，但還是硬撐著陪孩子練習寫注音、念韻文。在發現他連最基本的ㄅㄆㄇㄈ都不記得的時候，想到從他中班開始我就陪他學注音，竟然到了都快上小一的這時候，連這前四個注音都認不得，一再地說「我不會」、「我不記得了」、「媽媽，這是什麼注音？」那我們這段時間以來是在做白工嗎!？頓時，我將恨鐵不成鋼的憤怒體現在怒吼和用家法打他手心的體罰上。

孩子眼眶瞬間泛淚，他不想被打，但還是乖乖把手伸出來受罰，然後哽咽著問：「我可以去擦眼淚嗎？」他拼音拼不出來、第幾聲也搞不清楚，整篇韻文唸得「2266」，又一再要求去擦眼淚，讓我更火大！(依孩子的說法是媽媽已經火冒十丈了...。)

看著已經超過孩子睡覺時間的分針秒針還在滴滴答答不斷前進，加上陪讀了一個小時，連一篇韻文都還沒唸完，我心裡的著急 (急著要孩子趕快完成、趕快去睡覺)、挫折感(為什麼教這麼久了還教不會!？)和疲累、不甘願 (我已經累爆了還要陪你唸書!)化為熊熊怒火，打在他手心的力道更大，也不准他去擦眼淚，堅持要他把韻文都唸完才能去擦眼淚。

又過了半小時，兩篇韻文終於在他抽抽噎噎下唸完了，看著他滿頰的淚水和眼裡明顯的懼怕和委屈，我嘆了一口氣，終於軟下聲音跟他說：「去洗洗臉，明天眼睛才比較不會發腫。洗完臉去上廁所、刷牙，就可以睡覺了。」孩子小小的身軀垂頭喪氣地無聲挪動到浴室，然後，他默默地把自己關在浴室了...。

我的疲累、怒火還有自我懷疑在等不到孩子開門走出浴室的時候擰成一塊，糾結著成了自我檢討：「我是不是真的太兇了？孩子是不是在浴室裡繼續默默哭泣和自我安撫？我對學生可以很有耐心、很和顏悅色，為什麼卻如此對待自己的小孩？如果我是他，會希望媽媽用什麼方式和態度教我呢？如果我認真了卻還是學不會，卻因此受罰挨罵，心裡該會有多難過啊！」心裡的罪惡感開始冒出頭，我覺得我是個好失敗的媽媽！

十分鐘後，孩子終於從浴室出來了。

讓我驚訝的是，他又恢復成平靜穩定的孩子，沒有抱怨，沒有不耐煩。孩子心理素質之強大，讓我對自己的言行態度更覺愧疚了。只是，一向在睡前討著要親親抱抱才肯睡覺的孩子，這晚默默地鑽進被窩，不跟我撒嬌了，我心裡著實難受。

在一陣自我批判之後，我決定明天要好好地跟孩子道歉，並提出改進之道，希望他可以原諒我。

隔天，在孩子下課回到家放下書包後，我便一邊溫言軟語地跟他說：「請到床上來，媽媽有話跟你說。」一邊拉著他溫軟的小手。待我們兩人都在床上跪坐好，我便低頭鞠躬，向孩子行了個大禮：「對不起，媽媽昨天傷害了你，媽媽太兇了，可是再怎麼生氣都不應該打你，媽媽做錯了，希望你可以原諒媽媽。」